浨之夏

只为哀叹泡沫般的爱恋/bg杂食偶尔gl无雷点

[赤花]莲落赤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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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
深埋于幽暗的地底之下,屹立于冰蓝的晶钉之上,沉眠着永恒而寂静的绿洲,定格了花团锦簇,鸟语花香,树木扶疏,绿叶素荣。落日的波光碧影含着金色的华彩,无声地诉说着这工程之宏伟、文明之辉煌。永恒绿洲,是这处神圣、无人沾污之所在的名称,千百年前由赤砂的神王怀着无上的悲恸和期许而亲自赐予。


这本应是一段理应湮没在茫茫黄沙之下,永不为人所知的故事了。花的女主人,赤沙的神王,草木的王女共同缔结的,交织着「痴愚」理想和「须臾」幻梦的约定。


鲜花枯萎、狂沙猖狂,唯有草木凋零再新生,远古的记忆一同消散于禁忌的灭亡。他们的故事无人知晓、无人铭记。失落的沙上楼阁史话徒留在浮槃歌卷的隐晦不详的只言片语中。绿洲中不知谁人用古老语言回环低吟,如泣如诉般歌咏。


啊,请原谅,伟大的欢宴之主、托举人类的先驱者,此至微至陋之身擅自打扰您的长眠。沐浴在您遗落的骄傲荣光之中,我之心灵被赐予了净化的恩惠与平和的欢乐。请由我记刻下您与友人的传奇的一角,撰写这礼赞之歌,让世人得以有幸窥见一抹圣洁而纯粹的背影,不忘那执灯之人。




2.


洁白的高大立柱支撑起圆形的剧场,森郁花繁簇拥着睡莲盛开的舞台。日光在微波上跳舞,好像不停不息的小梭在织着金色的花毡,轻柔地盖在了圆形穹顶之上。神之眷属镇灵翩跹而至。精气化形成优雅的女子、健美的男子、娇小的稚童,一同欢欣起舞。草木的孩子、森林的精灵兰那罗的琴弦流转出珠玉落盘、间关莺语的曲调,如柔顺的丝带在镇灵充满爱恋之幸福的脚步之间缓缓滑过。


“我们与黄金色的曙光游戏,


我们与银白色的月亮游戏。”


请仔细聆听,那悠扬的颂唱中,赞美的究竟是何方神圣?是鲜妍的帕蒂莎兰,是赤金的连绵沙丘,是繁荣的青苍巨木。而统领这一切的是何方神明?是永远美丽的鲜花之主,永远强大的赤土之王,永远生机的草木之神。


仿佛永不会谢幕的旋舞,由早上跳到晚上,由晨曦的升起到黄昏的落幕,由精力充沛到睡意渐起。酣美的琼浆残留在光泽的金杯中,倾洒的玉液与滚落的银盏无人在意。黏稠的浓香流连在彻夜狂欢后的宴会场间。干涸的酒液凝成固结的血液,鲜衣绸缎随意地散落一地,红粉飘荡,染红了黄昏的天空。


在草木之养主的智慧与理性、沙海之王的威权与强力之外,鲜花与月夜的女主人为蒙昧的子民带来了抚慰与慈悲的滋养,艺术与美酒令国度上下响起欢声笑语。


像这样的时光,持续了很久很久……


真希望此刻如海市蜃楼般的幸福能化作永恒。




3.


再往前,赤色君主自高天随耀眼如日的光明驾临,踏越暗流涌动和漫流之砂,以比黄金闪耀的律法重新审判着沙漠中的万事万物,得到强大庇护的人民服从他公平公正的裁断。灿阳般的威权与律法维系了稳定的秩序和安宁。


同是自天空陨落的仙灵之遗民、花朵之女神,传说她的容颜散发着比万千霞光更为柔和、比无数星辰更为瞩目的光辉,竟没有一位出彩诗人能将她的美丽完完全全融入到文辞语句之中。


清泉从她起舞时挥动的如柔荑般的手指之间涌流而出,于是沙漠中便出现了有着百花盛开、清冽甘泉的绿洲。芳草鲜花紧随着她脚踝处清脆悦耳的铃铛的指引,跟上她前进的脚步。就连银白的月光也垂怜她,在荒芜沙丘铺上银色地毯,为她与追随她的人开出一条镀银大道。


「你疾走的步履将世上的尘土亲吻得甜美芳香,将腐朽之物扫除干净。


你舞动的四肢是暴风的中心,将死亡的霖雨哗哗地洒落地上,更新了生命气象。」


是如丝缕缠绕的命运引导他们的相遇。仿若白银的月亮、黄金的太阳会携手管理天空的轮替一般,他与她立下誓言,结成同盟挚友。再后来,与翡翠的绿洲共建乐土。




4.


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?在宴乐后已然迷醉的花神如此想道。走过漫长岁月,如今世人皆称她与她的挚友为“伴侣”。她当然知道在人类的词语中这代表了什么深意,那是——携手相伴、不离不弃、至死不渝。


虽然作为长生种、历经沧桑的魔神的感情观当然不能和短寿人类的相提并论,但她或是他都不否定这种说法。


“阿赫玛尔。”“…玛莉卡塔。”


像这样互相唤起对方的名字已经有多少次了呢?


筵席后,新月的一线清光,触着将消未消的破碎的云衣边上。清风从远方慢慢吹来,携带着迷人婉转的短笛之声,抚过点缀着满是花蕾的枝叶,将清芬的茉莉与素馨花香流溢。


城中的男女们欢度春宵,剧场已没有人影。明月在空中微笑,凝视着沉静的一座城。


阴影戴上玛莉卡塔的面幕,秘密地、温顺地,用她的沉默的脚步,来到「光」的身侧。


天青色衣衫披在她的身上,上嵌着流苏环佩叮咚作响。长裙拖到脚面,微风中飘荡着缀有水蓝宝石的披肩,一步步飘曳着长裙。胸前悬着珍珠项链,赤金的宽手镯戴在手腕。叮叮当当,死寂而沉闷的空间荡漾起逡巡的波光,浮华的蝴蝶亦闻之振翅。她亲手将金盘中的行行黄金灯盏重新点亮。


在这个黄昏的朦胧里,好些东西看来都仿佛是幻象一般。但她已看见赤金之王黄金的眼瞳中流露出来的对她的欲求。于是纤足轻轻踏在尊者的身上,上面带有玲珑的脚镯,金铃细响如箭一样一下下刺入他的心脏。权威的王并没有恼怒,柔和了神色,静静地倚躺着,而他的心,已经扬起了尘土。


赤土的王回想起了,千百年前,她音乐般的芳名就已经萦绕在他的脑海。


「​娜布•玛莉卡​塔,


​娜布•玛莉卡​塔。


​娜布•玛莉卡​塔……」


即便帕蒂莎兰遮住她的面纱,她的倩影已让人挥之不去。佳人回眸一笑,掬着一捧清水,他全身的血液便激荡起古老海洋中的歌声。于是他找寻了一个借口使她停留在他的身旁。


王座之上的王者亦会褪下深红耀眼的华衫,尝试懵懂人类最原始的欢愉之事——它是生的意志,是最初的生命力。它创造了历史,创造了无数的美的东西。


神明是不拒绝生命本身的。


春情荡漾的花朵湿润,蜜蜂从花中啜蜜。


芒果林散发出沁人的芳香,不听话的蜜蜂自由自在,随心所欲地嗡嗡歌唱,在芒果林中四处回转飞翔。


采着花瓣时,得不到花的美丽。但昼间之花,已落下它那被遗忘的花瓣。夜晚的星星开始在剧场的穹顶边下落,大理石台阶的苍白与流水的黝黑相映成辉。无波的水面上闪烁着弯弯月影,树根下的昏暗中蟋蟀在唱着好像琴声的歌。


两重身影交叠之时,凛凛的银发、沙金的眼帘、棕蜜色的胸膛会盛开紫红色的帕蒂莎兰,俯首垂眸,落下瑰丽的糜吻比枣椰蜜糖还要甘美。


他的声音发涩地在她耳边说:“玛莉卡塔…不要恶作剧。”但威严的王仍任由她的指尖肆意游走、轻点,将自己作为她的画布。


“子民们一定会乐于看见这样的你的。难道不是吗,沙漠的王?”温柔的笑容浮在红润纤巧的唇上。


“…唤我名讳。”掌握万千权柄的他没有掌握自然转换话题的技术,并不高明且生硬地将她的玩笑话堪堪带过,惹得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挑逗笑声。


衣裙层层褶皱堆积,衣袖蓝色细纱柔软,有暗香盈盈。眷念的指尖沾染上金粉,她的白皙的额头闪耀着如月光的宁静。他们耳鬓厮磨,做温情的接触,情意融融缠绵:“阿蒙、阿赫玛尔,我最最亲爱的…挚友…”


仿佛一只随时沉默的小舟,徒劳地在波浪上颠簸。她的言语未尽。


——来沉没在我的深处吧,来拥抱着我,形成漩涡、倒海翻波。然后答应送我最美的那朵水花。


从脚尖开始亲吻,使灵魂逐寸逐寸地向着洪水跌堕。如天罗地网,将你,连同人间一并浸没,感受生命的欢愉。


沉没湖底,共赏月圆。


沙漠的夜空明澈。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,如坠入深海,摩擦气层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,直坠、横扫、点动、颤抖。


海水的低吟声缭绕在静听着的松林之间。


夜莺因对羞涩之事难以启齿,它的啼声轻缓迟疑。


她将头依靠在挚友的肩膀,散发异香的蓬松长发掩盖在他的胸口。月色浅淡,乐园的大主人和女主人相互依偎。


他不记得他是否向她袒露过心迹,她是否转头避开,他只记得她颤抖的嘴唇上欲言又止的话语,那时明镜般的眼眸中只映照着他的倒影,仿佛饱含着朝露的清晨。


神灵的颂唱尚沉睡梦乡。已经听不清神殿之中是否还回荡着婆娑的柔声,呼吸的妙曲,听不清的喃喃低语。


原初之人降下诅咒的时候,忘却了世界上有超越「爱」的、无可表达的沉重的情感。这是比爱情更长远、比友情更深刻的羁绊。




5.


「你缠绕的发辫散落,飘洒如同暴风雨般纷乱,


你前行的道路上火珠滚滚,如同碎裂的项链散落开点点火星。」


花之神,她是自己撕碎欢宴的幕布、揭穿虚假的和平、打破伪造的美梦的。


​娜布•玛莉卡​塔,以自己生命为代价,以自己的生命为桥梁,为阿赫玛尔搭建起了通往深渊和禁忌的兽径。


阿赫玛尔,同样是一个强大而赤诚,为和伴侣共同的夙愿而被禁忌蚕食也甘之如饴的殉道者。


他们也同样试图向人类证明:人类本身不需要依靠魔神的庇护才能延续,脆弱的生命反而有他们足以撼动天地的独特的底蕴……


“我们的生命是天赋的,我们唯有献出生命,才能得到「生命」。”


无法夺走的崇高意志为虔诚的信奉者引导,编织出无与伦比的帝王的荣华故事。


「睁开被幻象蒙蔽的双眼,


不再仰望那天上被享乐秽染、被黑暗愚弄的光芒,


向亲手创造的遥远至高点前进,


将期盼神明的罪名,全部毁灭。


凡俗拥戴的愚昧梦境即将终结,


把无暇纯粹的美好,留给世界。」


至今,凯旋之歌仍未被奏响,但曙光已显。


今日之鲜花,仍是曾经点缀过她和他秀发的鲜花;在蔷薇上细语的轻风,也仍是曾吹拂她圣洁面纱和他金黄眼瞳的轻风。


梦中的阿如睡莲盛放。不离不弃、至死不渝——在劫数的末端,他与她终会在芦苇原的另一头相会。


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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